三叔这样描述朱一龙的吴邪:“他捋了很多,他必须把吴邪的状态想出来,所以做了中间的填空。”
南派三叔[微博]的公司,坐落在吴邪从小长大的城市杭州。电梯门开是几个人形立牌,吴邪、胖子、张起灵和黑瞎子、谢雨花几个人物,迎接每个进入过这个故事里的人。过道走廊贴满盗墓笔记系列人物海报、合影,满满当当从办公大开间延伸到各个单间办公室。走廊尽头转弯,墙上贴着古朴样式的铭牌: 南派三叔。
“在痛苦中,你如何做抉择都是自己跟相关的。”南派三叔坐在沙发上,选择以痛苦的主题开场。没等记者提问,他继续说,“一开始,你觉得我是一个年轻人,我要去冒险,这个叫见山是山,见水是水,你以为你看到的东西就是真相。然后你到了这个体系里面,你发现山不是山了,现场的东西都不一样,这个职业的真相也跟别人讲的不一样,社会也跟你想得不一样,通通都不一样,这是见山不是山,见水不是水。你开始痛苦,接着你以为你悟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,一切尘埃落定了,这个时候你发现了真实的自己,见山还是山,见水还是水。”
徐磊(南派三叔的本名)对继续写作这件事“认命”:“当你真的松了一口气之后,再回头看这件事情,你会发现路都是自己选的,其实你喜欢这样的生活,所有一切全部是因为你的性格,你的喜好。你曾经以为自己是被迫的,其实不是。”
什么都不干,整理解决掉所有的“痛苦”,这是南派三叔正在做的事。
一切故事的开端,要从1980年代浙江嘉善说起。1987年,在外婆家生活的男孩徐磊,听到了人生中第一个吓得他睡不着的睡前故事,情节关键词是“血红的古棺,古祠堂,地主家萧索的灵堂和漫天的妖雨”,主要情节是一个路过的书生,不小心撞上了暴毙地主的棺材,引发了尸变后的地主和古棺里的僵尸打斗。5岁的徐磊吓得钻进外婆怀中。
从这之后,家中曾做烧砖窑生意的外婆,开始跟徐磊讲她独特的睡前故事。印象深刻的还有关于月饼盒的阴影,“外婆给了我一个月饼盒子,上面有一个仙女,她说你看着,她半夜会从里面飞出来,你就可以娶她当老婆。我盯着那个盒子看一晚上,看到就凌晨三点就睡了,醒过来发现盒子动了一下,我说我怎么睡着了,外婆说仙女刚刚出来又回去了。我特别懊恼,觉得我怎么这么没用,没有扛住。”这个睡前故事屡试不爽,徐磊安静下来等仙女,熬着熬着就睡着了,第二天继续懊恼,再继续熬。因为家里的生意缘故,外婆总和泥土打交道,而“最好的泥就是墓上面”,徐磊听了许多地下故事素材。
徐磊继承了外婆讲故事的能力,从小就能“忽悠”住众多小朋友。小学六年级,徐磊第一次动笔,把说的故事写下来。原因也简单,妹妹喜欢一个男生,但女孩情窦初开,不知道怎么抒发表达,当时“宠妹”的徐磊想,那就写个故事吧,把妹妹和这个男生写到小说里,让两人一起经历很多事,来满足她的心愿。
然后呢?“然后妹妹喜欢的男生还挺多……结果是我好像越来越会写男生。”
有时候回老家,南派三叔会翻开丢在家里徐磊的“作品”。故事以探案破案和传奇为主,“那时候思路真厉害”。南派三叔有独特的写作方式,自称为“市井文笔”,意思是像市井故事一样能吸引路人。“当时还没有开始追求市井文笔,比较喜欢用华丽的词,看一看就知道是有天赋的孩子。”南派三叔经常崩溃于徐磊小朋友为什么写着写着就断更了,“真的很崩溃,后面的故事到底是啥?”
2006年夏天,徐磊在一个无事深夜想起外婆说的血棺故事,当时正流行冒险类故事,他从贴吧开始更新,一晚上加一上午,把血尸故事发了出来。徐磊收获第一批路人读者,每个都在夸赞,催促他继续写。帖子点击率很快超过百万,徐磊正式在起点中文网开始更新第一部小说,走进南派三叔的人生。
南派三叔是国内网络文学兴起的一代见证者和成功的参与者。从第一个墓到第二个、第三个墓……南派三叔创造了庞大的墓下世界,也成就了经典人物主角,在杭州做古玩生意的吴邪、古董贩子王胖子、不老族长张起灵,被“稻米”(《盗墓笔记》粉丝)称为铁三角。到2011年,八本《盗墓笔记》出版完毕,稻米遍布网络,南派三叔成为商业价值顶流作者。
南派三叔一路风光走花路,但真实的徐磊撑不住了。大约是2010年开始,徐磊就已经无法忽视掉负面的声音,“看到微博上别人骂我,我一个月吃不下饭,在那躺着看天。”网络传播达到一定量级,就必然有不同看法,徐磊记得,刚开始在起点更文时读者都很宽容,“那个时候似乎还没那么多理所当然”,但后来渐渐地,有一个人夸就有一个人骂。
徐磊看到很多负面说法,他忐忑总有一天都会被清算:“赞美是可以拿回去的,并不属于你,你没有经历过,无数次,别人把赞扬原样收回去,半个月之后开始用双倍难听的话骂你。反复太多次了。10年前骂你的人还在骂你,但是10年前夸你的人到哪去了,都不知道了。”
终于受不了了,南派三叔对自己的价值产生巨大的怀疑:我是不是真的不好?我是不是人品不行?有很多奇怪的想法。“这些压力融合在一起,就导致精神上出问题,崩溃、自我评价过低、抑郁症。”
“有些人运气好,有些人运气不好。运气好的第一把版权卖给了正确的人,我运气不好,把东西卖给错误的人。”南派三叔用明确的“错误”来形容,被提醒是否太苛刻了,他语气严肃:“我以前从来只愿意说感恩的话,即使我隐约觉得,对方是在欺骗我,我还是希望念一个旧情,能够帮忙的我尽量帮,只到我帮的那些忙,变成了对方起诉我的证据,但有些人会把我所有的善意截屏保存成证据,最后来告我。所以我现在就直接说,卖给了错误的人。我再不说你错误,我就是纯傻子。”
2013年,徐磊做不了南派三叔了。他看着毁誉参半的评价,被欺骗情感,身上背着十几个侵权官司。“你知道那种屈辱感吗?对方明显是侵权,他还骂你烂货。我只是一个作家,打一个官司最起码30万。”
徐磊宣布,不再继续写了,痛苦席卷全部生活。
两年多,徐磊整理完所有的屈辱和痛苦。“因为从小缺乏赞赏,家里人夸得不多,夸得不多的孩子容易自卑。”他自我剖析,这些是人生带来的必然缺陷,无法避免。他的理论是:“到了30岁左右,还没有把性格缺陷补完,就是自己的问题了,就是你抠自己伤疤了。”比如他自己,后来的崩溃,就是把缺陷抠开了蹂躏。
“在一个关键的时间点,你知道认输了。因为所有的痛苦,都是在于别人说你不好,你觉得我挺好的,我很努力了。只要你认输,承认你比某某没有才华,承认懒惰,痛苦就消失了。第二件事就说,我如何才能够做得更好?”
徐磊从此进入了自认为的人生另一阶段:不管别人说什么,每天都要往前走一点。而对于作家南派三叔来说,“每天往前走一点”的具体意思是,不论什么情况,每天都更新一点。
“因为喜欢,痛苦也得自己承担,所以吴邪说,我要死在路上。这是正确的一个生活方式,那个感受是螺旋上升的,那个时候的吴邪,和后面的吴邪就已经不一样了,虽然维度是在同一个位置,但高度不一样了。”
以上,是2017年之前,《重启》的所有前情往事。
“吴邪需要的是参破的东西,已经几乎没有了,生死也早就看透。我搜索了一下,发现吴邪唯一没有参破的,是他自主去思考离别。以前的所有离别全是被迫的,比如有人受伤,有人死了,都是被迫的。所有的粉丝都知道,张起灵是长生不老的,落在这一刻的时候,就应该知道,故事一开始的设定和人物关系已经注定了,这个故事必须得以一个悲剧收场,吴邪和胖子都会老去,而张起灵会一直活下去。当吴邪主动去思考离别,就把悲剧问题解决了,离别的本质就是遗憾,吴邪征服了这个问题,变成了完满的人。”
新感悟作为新小说的由头,有了2020年的《重启》。
[对话]
“赞美是会让人腐化的,责骂和辱骂才是营养”
澎湃新闻:《盗墓笔记》的版权拿回来了,《重启》开了好头。
南派三叔:《重启》是从2017年开始写的。那时候版权其实没有回归,所有人都说这是我版权回来第一部作品,得了吧,我那个时候没有版权。这就是一部新作品。
更新《重启》系列其实不那么顺利。我日常工作非常忙碌,而且那个时候经常喝酒,天天喝酒,很多时候必须在酒醉的时候写,有一次我在海南醉到什么程度了,整个写的就是一个咏叹调,像诗歌一样写的,那段是不能看的。写了大概500多字,我再也写不下去了,因为太醉了,电脑一合上,马上睡到不省人事。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下午了,还得接着去应酬去喝酒,到晚上继续写。
为什么《重启》到现在为止现在没有出版,就是太多行文有问题。你知道你要写什么,但写太快了,比如说在汽车上面,在火车上面,有时候从火车下来,坐在月台上开始写,10到15分钟时间写完,重新再上火车。坐飞机也是,登机前的15分钟写完,把东西发出去。因为飞机落地已经就过12点了。
我一旦开始更新,我在心里就跟自己说好了,要多少时间内给写出来,基本上我就能做到,除非我没有下决心。或者说确实忙,可能会断更,我会事先判断,如果我可能无法坚持更新,那个阶段里我就不会去逼自己每天都要写,只要累了就休息。但是我一旦说了要更新,就算这章很差,或者我毫无灵感,都必须跟更新,这是职业素养。
因为只有每天往前走一步,你才有可能在200多天的时候回头看,有四十几万字。我做任何事情,无论外面有多少人骂我,说我不好,或者我有多挫败,有多少人害我,我每天必须要保持前进一点点。
澎湃新闻:怎么开始有每天进步一点点的想法?
南派三叔:我有一次见雷军,雷军在圈内有个很有名气的做法,他跟所有人聊天,不管对方是不是晚辈,他都会拿出一个小本子,记笔记,仔细问你问题,比采访还要细。他思路非常快,第一次聊完之后,第二次他就懂了,第二次问的问题就已经很专业了。我突然间就有所触动,但是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为什么触动。
后来有一次我突然间意识到,我不用去对抗那些负面,我可以认为他们是对的,在于你的心态,不是说你们是错的,我不是这样一个人,而是要说,你们是对的,我可能就是这么一个人,然后我掏出了我的小本子,去询问这些人,你觉得我怎么做才会更好?在这个瞬间之前,我是不愿意听我不喜欢的人的任何想法的。这种傲慢的本质是觉得,我比你好,所以你的一切都没有价值。但这种傲慢是一点都没有营养的,人比较好的状态,应该是觉得你比我好,我好想向你学习。好的回答让你受益非常多,你开始快速进步。还有一大部分人,他回答不出来,只能说你就是不好,然后你就释怀了。
把这些分开之后,你就认输,你要承认你比某某没有才华,承认懒惰,全部承认完之后,第二件事就说,我如何才能够做得更好?否则你永远不会思考这个问题,只会说我不是这样的。
放下之后,那些都不重要了,因为我是个追赶者,以前总是想为什么他是第一名,我是第二名。现在我连第二名都不要了,我也不思考名次,我只是追赶你。我追上你的时候,我也不会思考是第几名,我会继续往前追。这样人生会很舒适,因为你永远在低位,你不要去思考你现在到底在哪个位置上,就看前面那个人,有人说他比你好,第一反应该是“他哪里好,我去学”,而不是说“当年我跟他一块出来,他哪里好了”。
之后看到比你优秀的人,你只会如饥似渴冲上去。文人心态会干扰判断。 其实这种事情,初中时候老师就已经教了,但是人性特别强悍,当时会很排斥。从那一刻开始,我的人生就比较舒适了,每次进步一点点,所有人对我的要求,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,我只跟我之前的作品比。终有一天你会听不到任何恶评,什么人家看你作品都三点几分四点几分。
澎湃新闻:所以你是会去关注豆瓣的?
南派三叔:你不看,会有人让你看,他们会把所有的恶评差评,全部整理好发给我。这事是逃不掉的。
你要做到的是,看的时候毫无波澜,或者是增加斗志,而不是被击败。一步步看下来,我毫无愉悦的感觉,愉悦感非常危险的。我在《重启》播的第一周就发了个朋友圈,我说赞美是会让人腐化的。
比如说看到的从来都是恶评,你完全无所谓,好像这件事情跟你没有关系,该吃吃该喝喝。但当你被赞扬一个礼拜之后,再看那些恶评,你就开始生气了。世界没有变化,是你变了,把那些赞扬吃下去,你就会变得很脆弱,只有责骂和辱骂才是营养,能锻炼人。
澎湃新闻:所以你现在看豆瓣分数,还有感觉吗?
南派三叔: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,只是作为评判标准之一吧。但是这东西是ok还是不ok,是高了还是低了,我自己心里很清楚。
澎湃新闻:那你自己这回评几分?
南派三叔:我不想说。我觉得能达到我的满意程度吧。
“感谢前面一些作品,把我的心态锻炼出来了”
澎湃新闻:跟上一部比,进步是什么?
南派三叔:首先,是在大局上面,你更了解了一个影视作品是怎么回事,你也更了解看影视作品的人是怎么回事。这两个东西之前是靠本能的,比如说最开始,因为你的喜好恰好是观众的喜好,所以成功了。但是现在我真的知道了,我能感受到整个社会的压力、氛围,和娱乐产品之间的关系了。
澎湃新闻:关系是什么呢?
南派三叔:这个不能说,这是行业机密。第二,这个行业变化非常快。第三,所有东西全是反直觉的。比如你内心怎么想的,只要我说对了,对方一定否认,讲出来全中国人都会否认,是受到正向压力之后的反向推动,但是没有人会承认。最后会变成一个方程,方程的结果是娱乐产品。如果你解不开这个方程,你永远不知道其中很多问题。
有个很有意思的事情。我们在做《沙海》的时候,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,《沙海》的百科指数非常高,我们就想什么原因呢?因为它是原著向的,很多人看不懂,又很想搞明白,就查百度百科。《重启》就没有这个事情。我们非常清楚地做到了,任何看剧的人,从第一集开始看,都能够清晰看懂,这个我们做的时候,觉得难度简直到了你必须要极度了解观众观影的习惯,才有可能,正好原著粉觉得也ok,观众也能代入。这是非常困难的。
第四,说到共情。《重启》是共情的,你很容易追下去。最后一点,现在不能讲。
澎湃新闻:是台词的问题?《重启》里面有一个不可避免的bug,台词对不上。
南派三叔:是。但经过这次之后,就更明白那个过程了,可能不是这个行业的人没有办法了解。比如说,吴邪他们三个人再出发时,门口有一群人拦着,那段戏本来是很长的,我们后来剪辑到极短,情绪没有起来就已经结束了,因为对方的身份是黑社会势力。
事实上,这个剧本是麻烦了些,后期的时候又从头到尾改了一遍。
澎湃新闻:最大的区别点是在哪里?
南派三叔:本来目的很明确,每一场惊悚戏,都是为了能够更接近这个目的。最后惊悚的素材没怎么用上,剩下的素材都是铁三角插科打诨,变成了青春有三人。本来有大量动作戏,一点点地情绪上去,最后三个人在墓里情绪很浓厚。但最后目的不明确了,行为也一会这一会那,串不起来。我只好把感情戏份加深,把感情线给串起来,把动作线削减。
二叔找雷神也有其他的目的,我们当时是先把二叔往偏反派方向做的。
不过我要感谢前面一些作品,把我的心态锻炼出来了,我现在非常淡定了。
澎湃新闻:现在已经没有意难平的部分了?
南派三叔:没有。我很快就能放下。因为我知道,大脑里的想法和执行者的想法,不可能完全一样,人和人之间是没有办法做到同频的。你写的时候这样想,观众看完之后那样想,能够同频80%已经很牛了。我们和制作的沟通有20%的差距,又跟观众有20%的差距,但我觉得《重启》的同频差距小于40%,确实很好了。
在成立公司之前,我身上背的官司就是十几个。如果我只是一个作家,赚钱就光打官司好了,打一个官司最起码30万。要么放弃,就他们去吸血。所以我成立这个公司,公司法务去跟他们打官司。
我现在有三个律师,对一个外部律师,一个公司内部律师,还有一个私人律师。我对于著作权法跟知识产法权熟悉程度可能超出了很多律师。如果我有注册商标,那叫侵犯我的商标权,很多赔款不一样,你在哪打官司怎么打,都是不一样的。
澎湃新闻:写小说,拍出来是最终极的梦想?
南派三叔:要拍的,从小就是要拍的。那时候你干不了影视行业,太远了,写会稍微近一点。
我对于影视这件事没有任何执念,只是对于我的作品变成影视作品是有执念的,因为我从小太喜欢看电影了,对于一个写作者来说,难道不想让它变成画面吗?不可能的。你已经看到过了,可能会觉得也就这么回事。但是没有的时候,你很想的,甚至你给钱都可以。
“朱一龙必须把每一秒抠出来,这是很厉害的”
澎湃新闻:在挑选演员的时候,你抉择的标准是什么?
南派三叔:首先是适合角色。它(指前述秘诀)是个方程,有时候一个人看上去不适合,和另外一个人放在一起就适合了。没有标准,我知道他是什么样子的,这个是我跟观众之间非常契合的一部分。
澎湃新闻:描述一下,契合在哪里? 吴邪是什么气质?
南派三叔:他是安静的,思绪深沉的,他是慈悲的,同时他又是强硬的,他有惊人的感知力。同时他又非常明确人最底层的东西,这些词放在一起其实蛮矛盾的。他知晓人性,但又不是很信任人,这些在他心里是是统一的。
不想回答这个问题,很累,这太深刻了,太原著向。
澎湃新闻:之前看到说,朱一龙其实填了很多坑。
南派三叔:不是填坑。电视剧这个载体里是没有坑的,他捋了很多,他必须把吴邪的状态想出来,所以做了中间的填空。因为原著是一个大的自述,大量心理活动,他要表演出来,这中间完全是空白的,是个巨大的鸿沟,所以他就做了无数推演,那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。
但是这种过程对我来说比较痛苦,因为我要去回顾吴邪,一龙会把我写作时候很多东西撕开,从里面把东西挖出来,但是你写的时候,为什么不愿意把心理状态补全?就是因为痛苦啊。比如说吴邪从极度崩溃到归零重启,可能只用了50秒,这50秒里有万花筒一样的情绪变化,每一秒都非常痛苦。我可以直接留白,看一下天空回来就结束了,但是朱一龙不行,他必须把每一秒抠出来,知道每一秒的状态,这是很厉害的。当然,男演员里不一定只有他能做到,但是他愿意这么做是很可怕的,尤其他还很适合吴邪的气质。好的演员一定是在角色后面的,演什么像什么。吴邪身上有很多留白,观众想的吴邪,每个人注意到的部分,都是不一样的,没想到他能把某一点表演出来。
澎湃新闻:为什么在过去的人物里面会把黑眼镜挑出来?看的时候其实挺有分裂感的,觉得不必要。
南派三叔:黑眼镜是吴邪师傅,在原小说体系里他是个特别有分量的担当。黑眼镜非常适合做这条线的角色,但这条线还是被删掉一些素材。
你看这部作品,到现在为止,如果还有些赞誉的话,主要原因还是大量稻米参与,大家都到处在看着,才能够把这作品往一个方向去拽。所以说本质上IP最好的状态就是让稻米去做,再过个一段时间,我估计公司里应该全是稻米了。等着有稻米变成演员变成导演,这样大家沟通都是同频,我就舒服很多了。你说要靠我个人努力去从头到尾再来一遍,我肯定熬不动了。太难了,熬一遍《重启》已经很要命了。
澎湃新闻:这个文本部分,你最头秃的是什么?还有很多感情线……
南派三叔:我真的不想再下墓了,真的不行,写了这么多,要设计出点新的东西来,太难了。所以有了十一仓,实际上就是一个墓,但换了一种方式,规则变化了,冒险也变化了,形成一种新的气息。
澎湃新闻:听说大量场景是实景搭建的,你对这部分在立项之前是有要求的?
南派三叔:这是个行业规则,要拍得好就是实景,不存在说用CG能做好,不可能。我们中国有非常好的美术,但确实太贵了。
墓下你进去灯关掉试试看,会直接把人吓死的,抬头看到那艘船真的非常吓人。被关在里面,真的要疯,因为啥也看不见,一点声音都没有。地下部分都没有什么问题,反而是杭州的部分是什么样子,我会有争执的。吴邪到底是不是应该在一个正常杭州,还是一个稍微修改的杭州?这点我们一直想法不一样,但最终对不起,说什么都没用,人压根不能在杭州,只能虚构。
(责编:拾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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